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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章 至暗之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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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府,楊依和千嶺巖住的院子,涼風習習。此時日近西山,院子裏顯得十分沈寂,與除夕的氛圍何其不符。

此時,楊依的屋子裏,還有兩個少年,一個是常維其,另一個是徐颯。

三人在屋子裏吃著茶水,等千嶺巖回家來。而曲悅家離得遠,早就回去了。趙子語則陪同曲悅回家。曲悅脾氣火爆,他怕曲悅一個人碰上什麽妖物,吃了虧。

“看來巖兒是不能回家過年了。徐颯,這麽晚了,你家裏人還等你回去吶,楊姨就不留你了。”楊依見千嶺巖不似能回家的樣子,滿是傷感。

徐颯是千嶺巖的摯友,二人從來都是形影不離。這幾日千嶺巖不在家裏,不光楊依心裏空落落的,徐颯心裏也掛念的很。

“楊姨,既然千嶺巖不能回來,我就多陪你一會兒吧。”千嶺巖不能回來,楊依心裏肯定不是滋味,徐颯這麽做也算是替千嶺巖盡孝了。

徐颯這家夥出名的死心眼兒,他又和千嶺巖整日混在一起,楊依也知道他的性子,“既如此,那你就多陪陪楊姨,不過也別太晚,免得家裏人擔心。”

楊依話音剛落,千嶺巖衣衫破爛,滿面汙穢地進了屋子。千嶺巖一進來,屋內的三人都激動得說不出話來。

徐颯反應最快,站起身來,伸出雙臂,不自覺露出了笑容。

千嶺巖也臉上帶笑,喊一聲“娘。”徑直走向楊依,把徐颯閃了過去。

千嶺巖到了楊依身前,想起身上臟,沒敢再往前一步。反倒是楊依一把把千嶺巖拽過來,摟在懷裏,“巖兒,你可回來了。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,看看你都瘦了。”

千嶺巖出門只十幾天,哪裏這麽快就瘦了下來?只是在父母眼裏,出門回來的孩子都是瘦了的。

千嶺巖答道:“孩兒不孝,這麽晚才回家來,讓娘掛記了。”

“沒事,你能回來就好。再說,還有徐颯和維其陪著我,這幾日娘也不會覺得悶。”

千嶺巖身上汙穢,怕帶了什麽病災,讓娘染上,便不露痕跡的從楊依懷裏掙了出來。

“徐立風,維其,這幾天多謝你們陪我娘了。”

常維其點頭回禮。

徐颯回道:“謝什麽。倒是這幾天我吃你們家的飯,楊姨別嫌我吃的多就好了。”

楊依被徐颯逗樂了,“楊姨有這麽小氣嗎?”

徐颯笑笑,說道:“對了,千嶺巖趁現在天還不算太晚,你抓緊洗幹凈陪我出去一趟。”

“什麽事?”千嶺巖問道。

“你先別管了,反正是正事。”

千嶺巖看向楊依,詢問母親的意思。

千嶺巖剛剛回家,母子二人心中正有千言萬語要互相傾吐。徐颯神經大條,不曉得人情世故,這個要求真是不合時宜。

可楊依不能和徐颯這個孩子一般見識,再說徐颯和千嶺巖是摯友,楊依便答應了。“對了,讓維其也跟著去,也好做個幫手。”常維其的身手,楊依這幾天也是看在眼裏。讓常維其跟著,是怕千嶺巖遇到什麽意外。

徐颯出資租用了三匹快馬,以代腳力。

“我們哪裏去?”千嶺巖問道。

“望鳳樓。”徐颯回答道。

千嶺巖一聽,氣不打一處來。“徐颯,大過年的,你把我從我娘身邊拉走,就為了去找一個戲子?”千嶺巖對徐颯了若指掌,此時徐颯去望鳳樓定是去見畫柔。

徐颯見千嶺巖動怒,急忙解釋:“你聽我說啊。上次咱們去望鳳樓,畫柔姑娘不是提及玄陰劍嗎?我回去問家裏人,也沒人知道。今日是年,我爺爺回家來,我也就順口一提。可你說巧是不巧,玄陰劍正是我家裏之物。而玄陰劍能治畫柔的頑疾,我能幫的上忙,總不好坐視不理吧。”

常維其不知二人說的是什麽,只好默不作聲。

千嶺巖聽徐颯解釋,怒氣消了大半,“那你自己來不就完了,還得帶上我?”

徐颯不好意思的笑笑,“嘿嘿。上次那陳公子的事...我想找個人照應一下。”

敢情千嶺巖是被徐颯找來望風的。千嶺巖說道:“真是服了你了。對了,玄陰劍是什麽玩意兒,還能治病?”

“能治病倒沒聽說。聽老爺子說,這劍是至陰至暗之物。大千世界無奇不有,劍能治病,也沒什麽稀奇。而且,聽說這劍是千年前一個大妖的佩劍,想來也不是凡物。可後來那妖死了,而劍卻有只有他能支配,放到現在也只能當古董了。”

徐颯雖說人沒正形,倒是真的良善。他這麽做不排除是想再見畫柔一面,可絕沒有不軌之心。

“劍你帶了嗎?”千嶺巖問道。

“沒帶。劍的事還得我爺爺做主,我只是先告訴她一聲,免得她找的急了。回頭我再求求我爺爺,他該是能答應。”

年夜將至,望鳳樓的生意也冷清了不少。望鳳樓的後院,更是行人罕至。三人再轉過一個街口,就到望鳳樓的後院了。這時從街口出來一個人,在成年人身材裏他算是矮小的。此人面色蒼白,披著棕黃/色的鬥篷,蓋住肩頭臂膀,他剛一出街口就看到三人騎馬而至。

千嶺巖與他四目對視,那人急忙低頭閃避。千嶺巖見此人有些熟悉,卻一時想不起是誰來。

馬跑的快,與這陌生男子只是打了個照面,千嶺巖不暇多想,三人就與他擦肩而過了。

事有湊巧,三人剛轉過街口,畫柔正從院門出來,院門外還有轎子,應該是有人接畫柔出去。

三人在街口,離得較遠,畫柔並沒看見他們。

“畫柔?”徐颯開口。千嶺巖和常維其沒見過畫柔,但聽徐颯這麽一說,也知曉了剛出來的人便是畫柔了。

徐颯聲音不大,但四下靜寂,就顯得十分響亮。

那邊接畫柔的人,不止轎夫,還有一個騎馬的青年,手下帶著兩個三四十歲的漢子。

都說冤家路窄,那騎馬的青年不是別人,正是意欲對畫柔行不軌之事的陳公子。這位陳公子也是衛道城人士,名為陳顯,家裏頗具勢力,而且富甲一方。上次,他在望鳳樓遇到徐颯,心裏老大不痛快,就問他爹又要了一個護衛,等再遇到徐颯,一定要他好看。

此時雙方視線相接,陳顯大喊一聲:“去把那幾個小子給我抓過來。”陳顯自己也習過武,說著騎馬沖了上去。

常維其不知怎麽回事,但有人想要傷害千嶺巖,他決不答應。常維其夾緊馬腹,一提馬韁,驅馬向前擋在千嶺巖身前。

陳顯只認得徐颯,所以不顧千、常二人,直奔徐颯去了。

陳顯靈氣虛浮,不足為懼。千嶺巖擔心的是陳顯的兩個護衛,千嶺巖知曉其中一人的厲害,想來另一個也差不了哪裏去。

“擒賊先擒王。”千嶺巖提醒徐颯。

剛好陳顯狂妄自大,策馬而來,而巷子路窄,那兩個護衛不敢爭道,是以跟在陳顯後邊。只覺得巷子裏掀起一陣風來,不知什麽時候徐颯已經坐在陳顯身後,雙臂緊緊的箍住了他。

千嶺巖眼睛運轉飛快,也難以捕捉徐颯的動作,更不必說其他人了。十幾天不見,千嶺巖通了拳法,習了幻術,以為自己絕對是飛躍最大的。可見了徐颯這一手,千嶺巖心裏也不得不說個“服”字。

“小子找死,你還不放開爺爺。”陳顯破口大罵,顯然已氣急了。

雖說上一次雙方算是結了仇,見了面動起手來也在所難免。可還不等劃下道來,陳顯說動手就動手,讓千嶺巖覺得莫名其妙。

陳顯被擒,但雙方沒劃下道來,也沒個說法,千嶺巖也不好說什麽。那邊兩個護衛見主子被擒,不敢妄動也是一言不發。只留下陳顯一人滿口爛詞,什麽爺爺奶奶,祖宗八代都出來了,氣氛異常尷尬。

正在這尷尬之時,畫柔卻開口了,“幾位請別動手。這都是誤會。陳公子並無惡意,他說尋得了玄陰劍,請我到府上觀瞧吶。”

徐颯知曉玄陰劍乃是他徐家之物,定是陳顯編造謊言,誆騙畫柔。徐颯說道:“畫柔姑娘莫上了奸人的當,玄陰劍乃是我徐家之物,怎麽會到了這人手裏。”

“畫柔姑娘,別聽他胡扯。玄陰劍乃是我花費重金為姑娘購來,現正在我家中,姑娘只需隨我到我府上,一看便知。”陳顯自然不會有玄陰劍,但還是裝作硬氣,只要畫柔到了陳府,一切就盡在陳顯掌握。

畫柔和徐颯也只一面之緣,不知該信誰好,說道:“那位...徐公子,請你先放了陳公子。我先到陳府看看,若是陳公子購錯了劍,我再到徐府叨擾。不管如何,二位公子為畫柔都費了心,畫柔感激不盡。”

徐颯覺得總不能雙方就這麽耗著,連年也不過了吧。只要自己看好陳顯,也不怕畫柔有什麽不測。主意打定,徐颯又是一閃,轉瞬就回到了自己的快馬上。

徐颯剛剛放了陳顯,那兩個護衛急忙護住主子。陳顯大怒:“兩個蠢貨,養你們有什麽用?快把這一夥人,拿下了。”不過這次,陳顯學乖了,他躲在了兩個護衛的身後。

陳顯這般無恥,縱使徐颯這等不愛動怒的人,也忍不住怒氣了。

馬上多有不便,千嶺巖等三人下馬迎敵。而徐颯下馬,則是因為馬是他租來的,他怕傷了馬,自己賠錢。

陳顯是個草包,可這兩個護衛卻是真真的高手。千嶺巖心裏打鼓,自己這邊的三個人,未必就能勝了。可若是三人不戰而逃,畫柔求劍心切,必遭了陳顯毒手。所以這是一場能輸不能跑的仗。

千嶺巖和徐颯各對上一個護衛,但都是勉強支撐,所以常維其就在一旁助拳。若是千嶺巖處了劣勢,就幫千嶺巖;若是徐颯露了敗跡,就助徐颯。

那兩個護衛對敵三人也不輕松,又要防著三人偷襲自家的主子,所以不敢貿然進攻,看來是要打持久戰了。

要是照這個打法,年真不用過了。千嶺巖直罵晦氣,卻只得硬著頭皮打下去,突然千嶺巖只覺得腦後一陣涼風,暗叫“不好,有人偷襲。”

偷襲千嶺巖的不是別人,正是剛才在巷口與千嶺巖相遇的陌生男子。

千嶺巖轉過頭來,見那陌生男子面色陰翳,從鬥篷裏,伸出枯瘦的左臂,手掌化作劍刃直取千嶺巖首級。

手臂化刃!千嶺巖認出來者正是枯鬼,只是他幻化人形,所以在巷口的時候千嶺巖沒有認出。枯鬼的偷襲快如電閃,千嶺巖自知避不過,但還是使出“疾隼穿林”避過要害。可就算避過要害,也難免被紮一刀,自己若是此刻受了傷,怎麽對付得了枯鬼和陳顯的兩大護衛?

正在千鈞一發之際,一道冰刃直奔枯鬼而去,枯鬼要是還不收手,這次左臂也要交代了。

發出冰刃的不是別人,正是常維其。

這幾日千嶺巖不在家裏,楊依怕千嶺巖突然回來屋子臟亂,難以入住,便令常維其時常打掃。而《冰訣》就被千嶺巖隨手放在桌旁。常維其每次給千嶺巖打掃屋子,也順手翻幾頁《冰訣》,他有禪水珠加持,修煉迅速,現在常維其已經練至《冰訣》第四重了。

常維其一直小心隱藏,怕別人發現自己偷學《冰訣》,就算三人陷入苦戰,他也沒有使用《冰訣》。可當下正是千嶺巖生死存亡之際,常維其顧不得那麽多,先救下千嶺巖要緊。

好在千嶺巖對《冰訣》不算熟悉,還以為常維其用的是常家的《寒冰靈氣》吶。

枯鬼一擊不中,正在思量是進是退。卻聽得從望鳳樓後院蹦出一個人來,爆喝一聲“巖兒,小心。”此時眾人正在混戰,心神難分,所以沒人看向他。

此人話一出口,枯鬼驚慌,倉皇逃走。

常言道“仇人相見,分外眼紅。”千嶺巖一心要除去枯鬼,還衛道城一片寧靜,豈能隨便讓枯鬼逃走。

“枯鬼不要走,留下命來。”千嶺巖抽出身來,追殺枯鬼。

“混賬,你沒看見那小子要跑嗎,快抓住他。”陳顯以為千嶺巖要借口逃走,大罵護衛。

那護衛聽主子話,立刻上來纏住千嶺巖。枯鬼腳力不差,千嶺巖要想追殺他,片刻也耽誤不得。此刻千嶺巖已被那護衛纏上,這一次怕是追擊無望了。

千嶺巖怒不可遏,“混賬,我們的恩怨,只是兩方人為了爭一口氣而已。可你看不出那人是妖嗎?他吞食無辜路人,與我們人族是生死大仇,你分不出輕重嗎,蠢貨。”

“臭小子,你敢罵小爺。二頭,你不把這小子打的滿地找牙,扣你一半月錢。”陳顯自幼嬌生慣養,誰敢罵他?今日遭了千嶺巖的罵,也是氣憤不已。

那與千嶺巖交手的漢子,思量一番之後,突然停手,對陳顯說道:“你這腦門被蟲蛀的蠢豬,不必扣我一半月錢,老子不伺候你了。”然後,轉身向千嶺巖抱拳行禮:“在下奇虎,為生計所迫才侍候這蠢材。今日見小公子這般風采,真讓奇某汗顏。奇某枉費三十多載光陰,不及小公子一半英雄豪氣,敢問小公子大名。”

此時,枯鬼已經跑遠,千嶺巖再追也沒有意義了。

千嶺巖壓住心頭怒火,也是一抱拳,說道:“晚輩千嶺巖。奇大叔謬讚了,大家都是衛道城人士,自然該為衛道城的安寧出一份力。小子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,英雄豪氣什麽的,小子當不起。”

“哈哈...小兄弟自謙了,你不知比那整日吃泔水的蠢材強了多少倍。”

陳顯見自己的手下不但不聽從自己的吩咐,反而幫著對手辱罵自己,氣的渾身發抖,喊道:“大頭,你去把那個吃裏扒外的叛徒給我抓過來,老子教教他要怎麽做人。”

陳顯嘴裏的大頭就是他最初的護衛,名為管明。陳顯不把手下人當人,連名字也懶得記,但為了便於分別,就隨口起個諢號。

管明心裏氣的要死。雖說是陳顯無禮在先,但奇虎中途辭了陳家的禮聘,奇虎也不能說占全了理。所以奇虎頂多兩不相幫,絕不會反水,幫著千嶺巖對付陳家。

可陳顯這麽一說,把奇虎推到對立面上,要是管明敢對奇虎動手,奇虎豈能束手待斃?所以管明沒有理會陳顯的命令,甚至且戰且退,知道自己打下去,絕沒有什麽好果子吃。

千嶺巖喝道,“徐颯,且慢動手。”

徐颯聽千嶺巖的話,住了手。千嶺巖繼續說道:“這位叔叔你還要為了你那個背道離德的主子賣命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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